精短小说——老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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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/ 曾延会 　　老武今年69岁，是君山县武家镇的。自从今年三月份老伴儿胃癌不治走了后，老武的生命似乎也到了冬天。　　老伴走了，原本硬朗结实的老武就像三伏天地里中午干旱的菜秧子，整天歪着头，耷拉着脑袋，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。　　最可怕的是，老武身上的毛病突然多起来，什么风湿性关节炎，什么陈旧性心脏病，什么直立性低血压，什么充血性心力衰竭……老武这一身的毛病让三个子女寝食难安。　　没有办法，兄妹三个一商量，把老爸接到城里来，这样多少有个照应，把多病的老爸一个人放在乡下老家，实在是太操心了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。　　老武从乡下被接到城里。临走那天下午，老武用手摸了又摸自家的门环，好像那门环里藏着他的魂。走了几步，老武又拐回去在家门口的青石头上坐了下来，老武眼前浮现出老伴的身影，他伸手去抓老伴的手，哪里能抓得着？　　儿子和孙子在车上看着老武佝偻着身子，步履蹒跚的模样，儿子忍不住喊：“爸，走吧。”四岁半的孙子也跟着喊：“爷爷，上车。”　　老武在儿子家里被安顿下来，为了不让老爸孤单，儿子教会了老伴玩微信，刷抖音，还教会了一辈子没挨过牌的老武打麻将。　　老武还是开心不起来。老武觉得自己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废人一个，在这个家里，拿惯了锄头和镢头的手是那么笨拙，啥也做不了，啥也不会做。就连自己最拿手的摊煎饼也没了用处。　　在乡下老家，谁不说老武能干，特别是老伴患病以来，他伺候老伴，侍弄庄稼，炒菜做饭，隔三差五给城里的仨娃子磨面捎糁儿，青菜豆角儿，萝卜白菜……老武把家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，庄子上下，多少人都羡慕老武的幸福生活。虽然老伴生了病，但老武每天早晨都会陪老伴到菜地里转一圈，呼吸新鲜的空气，享受阳光的温暖；每天傍晚，老武还会牵着老伴的手到村外的河堤上走路……　　日子在老武的照看下有滋有味地走着，被判了半年期的老伴硬是多活了三年，如今老伴走了，老武的魂儿也没了。　　老武过不惯城里的日子，每天无所事事，和人打牌，心疼娃子们挣钱不容易，出去找事，人家都嫌弃他岁数太大，在家做饭炒菜，他又玩不转那个液化气和电磁炉，不是把菜炒煳了，就是忘了把液化气关掉，差点把灶火点燃。　　看着失魂落魄的老武，儿子愁肠百结，怎么办？怎么办？爸爸这是咋的了？难道真的如别人说的那样，老妈这一走，把老爸的魂儿也带走了。　　思前想后，儿子觉得给老武找点事做，人都说：“人不可一日无事。”老爸也许是闲得慌？　　晚上，儿子临睡前揉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：“爸，闹钟太吵了，我都没办法安安稳稳睡，您明天早上喊我吧。”“好，我保证不让你迟到。”老武满口应承下来。　　“爸，我们这几天要做月底汇总，太忙了，接小宝的事儿就交给您了。”儿媳说。“没问题，五点半我去接。”老武心情舒畅。　　“爸，姐想吃您熬的烩菜，小宝想吃您摊的煎饼，我想吃您做的凉粉。这几天您教我吧。”儿子又说。“好，你安排时间，教我学会用液化气和电磁炉，包教包会。”　　没过几天，早上老武总是早早地起床帮着儿媳摊煎饼、烙火烧，七点喊醒儿子、孙子，吃过饭每天背挺得直直地哼着小曲去送小宝。下午放学再把孙子接回来。　　没有去医院检查看病，也没有吃药打点滴，老武浑身的病竟然不治而愈。儿子说，老爸的病都是太闲闹的，知道家里离不了他，我离不了他，他就没病了。